刚刚进入供暖季的河北多地传出天然气限购的消息。近日网传上市公司中国燃气控股有限公司（00384.HK，下称中国燃气）的多家河北地方公司向农村煤改气采暖用户发布限购通知，通知称因上游供气方冬季气价上涨，决定对农村煤改气采暖用户采取两档价格供应天然气，如果用户选择每立方米2元多的低价购气，则必须分次限量购气，一次购气充值限额为100元；如果选择每立方米3元多的高价购气，则充值不设上限。至发稿时，多地已紧急叫停燃气公司的限购行为。

　　比如网传保定市雄县中燃燃气销售有限公司的一份通知称，由于上游冬季采购气价上涨，冬季采购价格是2.968元/方，2017年采暖季保供该公司气价倒挂亏损2970万元，2018年取暖季保供气价倒挂亏损1722.016万元，两年总计因气价倒挂造成亏损4692.016万元，公司运营风险越来越大，保供形势严峻。为保证广大百姓温暖过冬，按照国家上下游价格联动政策，该公司采取“采购价格+配气价格0.63元"的价格，在冬季进行预收、预充值，待上游落实气代煤返还政策（目前国家发改委已发文明确相关政策）或政府落实补贴政策后，该公司向用户多退少补予以返还。

　　该通知称，2019年农村煤改气采暖用户如果按照2.4元/方的价格，要采取分次限量购气，一次购气充值限额为100元（每天只限一次），如果选择3.6元/方的价格，则充值不设上限，采暖季结束后结合价格政策落实情况统一办理清退返还。

　　如果按照2.4元/方的价格，100元能够购买约42方的天然气。按照一般煤改气用户每户每天取暖需要10方的天然气来算，充值100元能够用4天。也就是说如果要买低价天然气，每4天就要充值一次。财新记者2018-2019年取暖季在保定采访时发现，很多煤改气用户都会一次购买几百方的天然气，一个采暖季买三次就够了。

　　该通知中的用户购气地点为雄县大营镇付家营村中国燃气营业厅，并称从2019年11月16日开始执行限购。11月18日，一位雄县大营镇付家营村村民对财新记者确认，天然气限购确有其事，付家营村周边只有这一个中国燃气的充值点，周边好几个村的人都要去充。“天然气公司说限购是因为亏损了，低价气限购，高价的不限。"

　　中国燃气该限购政策一度在河北多地执行。除了保定市雄县中燃燃气销售有限公司之外，保定市定兴县中燃宏洁能源开发有限公司，邢台市沙河市中燃能源发展有限公司也有类似通知在网上流传。

　　天然气限购在多地引发群众质疑。随后，河北多地政府部门紧急约谈燃气公司，并叫停了限购行为。保定市发改委负责天然气保供的一位工作人员11月18日对财新记者称，保定市之前确实有燃气公司出通告限购天然气，但是11月18日上午保定市发改委已经约谈了燃气公司，“这个情况我们今天上午已经解决了，已经不让限购了。"他表示，保定市各个县的县政府和燃气公司也已经达成保供协议，燃气公司签了承诺函。

　　保定市雄县中燃燃气销售有限公司的股东保定中燃清洁能源有限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对财新记者称，雄县中燃限购一事“可能是沟通上、传递上有点问题"。雄县中燃在11月17日就已经调整了，“现在已经按照政府部门的要求，已经没有限购了。"

　　该负责人表示，通知中所称的亏损主要是因为气价倒挂。一个雄县公司两年亏损4600万，保定全市“那个钱是太多了"。他表示，“由于政策原因，售价是国家指定，必须得按照这个最低的价格，但上游的一些渠道没有完全捋顺，价格捋顺还是有些问题，这些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彻底解决，所以有一些各方面的沟通上的问题，正在沟通。"

　　限购之后，曾有保定定兴县网友在政府网站上投诉，“河北保定定兴小朱庄镇中燃天然气，现在11月16号了，购买天然气每次只能买100块钱的，100块钱只够用两三天的，大冷的天老百姓反反复复排队买气，煤改气就是这样制约百姓吗？"

　　保定市定兴县发展改革局11月18日回复网友称，“针对中燃公司的限购行为，县政府、县双代指挥部两次约谈了中燃公司定兴负责人，要求立即停止限购等不当行为。截止11月18日上午，中燃公司撤销了限购决定，燃气用户可按需购气。"

　　但记者发现，保定中燃全面落实解除限购似乎仍需时间。11月18日下午，财新记者致电保定多个县的中燃客服。保定市唐县的中燃客服称，目前仍有限购，价格为2.4元/方的低价气一次限购50方。每天可以多次排队。保定望都县的中燃客服也称仍有限购，2.4元/方的低价气一次限购50方，原因是目前政府气价未理顺，还在和政府协调中，但什么时候能有结果还不知道。他表示，目前还不支持网上支付，得到营业网点排队办理。“家离网点较近可以一天来买2、3次，次数不限但是一次只能买50方。"保定市曲阳县的中燃客服称，从11月17日开始就不限购了，目前价格是2.68元/方，但是不能网上缴费，要去各村镇相应的服务站排队缴费。

　　11月18日下午，财新记者咨询邯郸市中燃客服时获悉，邯郸中燃在邯郸全市实施限购，2.68元/方的价格每次限购100元，3.2元/方的价格不限购。

　　衡水市中燃客服则称，衡水市桃城区系统是正常的，不限购，衡水市景县的中国燃气是新开通的，系统不完善正在升级，现在不能缴费。“其他地方是由于系统在升级，每次只能交100元。"他表示暂时没有接到通知说限购什么时候会结束，系统恢复后会通知各个服务站。

　　邢台市中燃客服称，邢台市中燃是从11月1日开始限购的，每次限充值100元，什么时候能多交了会再通知各个县乡镇。

　　财新记者也咨询了河北多地的多家其他天然气公司的客服，尚未发现其他公司有限购天然气的现象。

　　据中国燃气官网，中国燃气是目前中国最大的跨区域能源供应服务企业之一，在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运营超过1000家公司，拥有600多个具有特许经营权的管道天然气项目。并且中国燃气在华北地区的“煤改气"工作推进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据其披露的2018/19年报，2018年全国环保工作会上提出的北方地区完成400万户煤改气、煤改电的年度目标一半的贡献由其完成，已累计签约的乡镇“煤改气"居民用户超700万户。

　　清洁取暖对河北地方政府财政压力巨大。财新曾报道过，《中国散煤综合治理调研报告2019》（下称报告）显示，从2020年开始，保定市清洁取暖的运行补贴将达到30亿元每年，占到该市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4.72%。财新记者查询保定市2017年全市一般公共预算支出决算数据发现，30亿元的清洁取暖运行补贴大约相当于该市2017年住房保障支出（20.4亿）、文化体育与传媒支出（6.9亿）、科学技术支出（4.4亿）之和。

　　政府财政受到清洁取暖运行补贴压力的城市不仅是保定。由于清洁取暖对于京津冀治霾至关重要，2017年中央财政开始支持北方地区冬季清洁取暖试点工作，试点为期三年，目前已有三批共43个城市。第一批有12个城市，包括保定、天津、石家庄、唐山、廊坊、衡水、太原、济南、郑州、开封、鹤壁、新乡。

　　上述报告称，2017年首批12个试点城市运行补贴支出占当年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例为0.03%-1.46%，平均为0.52%，如果完成3年示范期所有农村改造任务，且仍沿用目前补贴水平（鹤壁市考虑无补贴），补贴支出将占城市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比例为0.11%-4.72%，平均为1.51%。

　　以保定市为例，2017年完成煤改“双替代"72.8万户，按照保定市运行补贴政策，运行补贴资金超过9亿元每年。2019年完成三年示范期所有改造任务（三年共239.72万户）后，若仍沿用目前补贴水平，未来每年运行补贴资金近30亿元，占城市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4.72%。

　　与保定类似，衡水和石家庄届时运行补贴资金将分别占其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支出的3.5%和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