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斯达克上市公司科兴生物技术有限公司（SVA.NASDAQ，科兴生物）2018年度股东大会召开前夕，公司控制权纠纷进一步升级，企业公告宣布的毒丸计划成为中国企业多年以来的首例。

　　科兴生物2月23日发布公告称，由于部分股东触发权利计划，将对未触发权利计划的普通股股东增发近40%普通股及大量优先股。一旦增发完成，包括科兴生物大股东1 Globe Capital LLC（1 Globe）在内的部分股东股份将面临大幅稀释压力。财新记者就此联系1 Globe方强新科技运营总监李鹏飞，对方未予回复。

　　作为一家疫苗企业，科兴生物的正常经营事关民众疫苗接种安全，仅在2018年纠纷期间，甲肝疫苗和流感疫苗被迫停产数月之久，其中流感疫苗停产直接影响到2018-2019年流感季全国范围内流感疫苗供应不足。据财新记者了解，现在疫苗生产均已恢复，但纠纷未解仍带来诸多不确定性。

　　纠纷缘起2016年科兴生物开启的私有化项目，包括董事长尹卫东在内的内部买团和外部买团分别发出要约。但关键股东1Globe 倒向外部买团，并在2017年度股东大会上反对现任董事会连任，投票支持额外提出的新董事，引发科兴生物控制权之争。现任董事会指控大股东1 Globe与其他异议股东在收购和年度股东大会上一致行动，就前述股东是否触发为防止公司恶意收购的权利计划，向美国特拉华州衡平法院提起诉讼。与此相对，1 Globe则向科兴生物注册地安提瓜和巴布达高等法院申请变更现任董事会，承认新选举董事作为公司董事会成员。

　　据科兴生物公告，此次激活毒丸计划是基于公司注册地安提瓜和巴布达高等法院在2018年12月作出的一审判决。包括尹卫东在内的现任董事会认为，这份判决提供了1 Globe等股东触犯权利计划的部分证据，在一审判决宣布2个月后正式激活权利计划内容。

　　股东权利计划又称“毒丸计划"，多见于公司反收购案例，通过向恶意收购方以外的全部股东增发新股以稀释其股权。财新网专栏作家美国史带C. V. Starr战略伙伴集团CEO钮小鹏指出，毒丸策略下，董事会可通过稀释股份、发放超级优先股等资本工具影响收购方对公司的实际控制权。

　　早在2016年3月私有化启动之初，科兴生物董事会便宣布通过一项权利计划，董事会对每股普通股分配一份优先股购买权（下称权利），每个权利可以30美元行权价格认购千分之一股A类优先股，每股A类优先股有1000倍每股普通股的投票权，还有其他优先权力。如果任何个人或组织购入15%的股份或要约收购15%或以上的公司普通股，将触发此计划，收购方的权利将自动失效，有效权利持有人可凭该权利交换普通股，从而达到稀释收购方股份目的。

　　此前北京科兴方面对财新记者的回复中称，权利计划的设置不为阻挠任何投资者，该计划为董事会提供评估潜在风险以及制定替代方案的机会，董事会可通过谈判获得一个可接受的公司估值或其他可接受的结果，如达成一致，董事会有权决定免除权利计划限制。但外部买团方曾对财新记者指出，设置权利计划的目的即在于阻止其完成收购。

　　据财新记者了解，在安提瓜与巴布达高等法院此前公布的一审判决中，除驳回1 Globe变更董事会申请外，还披露了部分线索，指向1 Globe与异议股东在科兴生物股东大会前，计划通过策划更换董事会或在私有化过程中采取一致行动。1 Globe诉讼代表强新科技运营总监李鹏飞在法庭中表示对此并不知情。在一份主要讨论股东大会及更改董事会的电话记录中，参与讨论的一个股东代表在年度股东大会上提名了李鹏飞作为公司董事，但李鹏飞表示并不认识此人，也并未提前知道自己被提名董事。（参见：疫苗企业科兴生物控制权纷争一审宣判 流感疫苗生产未恢复）

　　“从给的文件也能看出来，哪个跟我有关系，毒丸计划这些，我们不会跟任何一方合作，也不会跟任何股东去接触，任何时候必须要有证据，而不是去推论"，李鹏飞此前对财新记者表示，早期有异议股东曾找过1 Globe主席李嘉强，希望提名其作为董事人选，但被拒绝。李嘉强此前在接受财新等媒体采访时也曾表示，1 Globe投资科兴生物10多年来一直未曾要求董事席位，并无操纵公司意图。

　　当前案件审理仍未结束， 1 Globe在一审判决失利后又提起上诉，有关董事会及权利计划争议尚未最终解决。另一边，现任董事会向美国特拉华州衡平法院就包括1 Globe在内的异议股东是否触发权利计划提起诉讼，目前尚未有进展。

　　不过根据公告内容，现任董事会依据安提瓜和巴布达高等法院一审判决及董事会知道的其他事实，认定1 Globe、奥博资本等股东方在2017年度股东大会上或之前成为收购人士，就收购、持有、处置公司股票或该部分股票如何投票达成协议、安排或一致行动的共识，且所持股份已超过15%，触发了权利计划。

　　公告称，董事会将对未触犯权利计划的其他公司股东持有的大约4240万份普通股增发共计2780万普通股和大约1460万B系列优先股，以交换其持有的权利，但1 Globe、奥博资本等股东所持有的大约2870万普通股所附带的获得交换股份的权利自动失效。

　　据了解，纳斯达克股市有限责任公司已于当地时间2月22日告知科兴生物停止普通股交易，以帮助交换股份有序分配。科兴生物股权分散，最大股东所持股份也未超过两成。一旦增发完成，包括1 Globe在内未参与分配的股东股份将面临稀释风险。如1 Globe在2018年7月前，直接所持科兴生物普通股约935.3万股，占比约为16.3%。据万得数据，2018年7月科兴生物宣布定向增发约1180万普通股后，1 Globe所持比例已降至13.54%。此次交换股份完成后，1 Globe直接所持股份可能低于10%。财新记者就此联系1 Globe方面，但未获得回复。

　　不过，科兴生物董事争议涉及的法律纠纷尚在进行中，对于有争议的董事作出的定增计划或其他增发新股行为是否合法且有效？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指出，按照公司法和公司治理的一般原理，董事会成员在被解除董事职务之前，仍要继续履行作为董事的职责。即便异议股东对董事有意见，但不能阻止董事会在公司法和公司章程确定的董事职权范围内依法作出相关决议。不过，如果董事会决议存在召集、表决程序或内容瑕疵等，异议股东可向法院提起诉讼确认决议无效或撤销决议。但作为公司董事应对公司履行诚信和勤勉义务，不能任性妄为。

　　值得注意的是，在科兴生物2017年度股东大会中，1 Globe等股东现场投票反对包括尹卫东在内的现任董事会，超过40%的股东反对现任董事会连任。而在科兴生物私有化过程中，1 Globe亦倒向支持外部买团，并未与尹卫东方一致行动。根据此次公告，此次增发完成后，原有超过40%的反对票股东经稀释后或将低于30%。

　　有观点认为，科兴生物2018年度股东大会即将举行，但尹卫东在内的董事会与大股东纠纷仍然未解，启动权利计划或是担忧在年度股东大会上董事会连任失败。财新记者就此向北京科兴方面求证，对方称权利计划早在2016年已经设置，启动原因是合谋股东的行为导致了《权利协议》中规定的触发事件的发生，并表示现任董事会已于2017年度股东大会上有效当选并连任成功，公司对其充满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