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冶金;
摘 要:
内 容: 提升传统工业发展质量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难点所在,实体经济存在传统领域效率低、偿债压力大、高端材料供给不足等结构性难题。建议明确存量提质、增量提速的大思路,强化“一退一进"政策力度,即结合新债转股政策退出低效存量,支持制造业企业建立新材料协同创新网络。
当前,我国工业结构呈现出明显的差异性。问题主要集中于传统领域;新动能产生于新产品、新技术、新模式,在传统领域和新兴领域均可释放。提升工业发展质量可针对结构性问题出台以采矿业和传统制造业为重点退出低效存量、以高端材料为重点做强高端增量的支持政策,加速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工业企业结构调整新趋势
(一)以钢、煤为代表的传统行业企业在工业中的规模比重变化不大,但对工业增长的拉动效应正在减弱
钢铁等冶金行业以及煤炭等采矿行业属于典型的传统领域,在工业中长期占有较高的规模比重。选择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矿采选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采选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7个行业为例:7个行业资产总额在2000年12月的工业占比为17.35%,在2017年12月的工业占比为17.83%。截至2017年12月份,7个行业主营业务收入的工业占比为14.71%,与2000年末的14.55%基本相当。
这些具有规模效益特征的传统行业在新常态下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已明显减弱。在2010年,工业增加值累计同比增速为15.7%,7个行业的增速值最高24.8%,最低-2.0%,有3个行业的增速高于工业平均增速;2017年,工业增加值累计同比增速微幅回升至6.7%,但7个行业的最高增速仅为1.5%,最低增速为-3.6%,有5个行业的增速低于0,7个行业的增长全部低于工业平均水平。
(二)具有技术密集型特征的传统制造业企业持续向好
2017年,6个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工业增加值累计同比增速始终处于制造业前10位。6个行业分别是医药制造业,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汽车制造业,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以及仪器仪表制造业。这6个行业在“十二五"期间也都经历了下行期,有的行业还出现了增速低于工业企业平均增速的情况,但行业内部的结构调整较快,已经基本适应了中高速发展节奏。
6个行业均具有技术密集型特征。通用设备制造业、专用设备制造业、仪器仪表制造业以及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都属于装备制造领域,对资本、技术和人力资源要求非常高。航空设备制造、集成电路等一些新兴子行业就属于这一类。当前信息化、通信和智能技术迅速发展,以上4个行业的技术更迭非常快,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医药制造业和汽车制造业则属于传统领域的技术密集型行业。经过近几年的结构调整和升级,6个行业的企业利润增速也在向好。除了汽车制造行业外,其他5个行业的利润总额累计同比增速均在14%以上。
(三)新兴制造业企业发展不断提速
新兴制造业主要以高科技企业为主,在2017年不同程度呈现出较好发展势头,已经对制造业形成一定支撑。其中比较典型的行业包括工业机器人、集成电路、新能源汽车等。每个行业的较快发展不仅说明行业本身的提升,还代表了产业链上下游的相关制造行业也在进步,产业生态日趋完善。
我国工业机器人企业起步较晚,但行业规模发展迅速。2017年12月份,工业机器人产量累计同比增速为56.5%,2017年全年累计同比增速为68.1%,分别与2016年同期相比提高8.5个百分点和33.8个百分点。
近年来,我国集成电路企业依托市场、要素优势快速成长,已经成为较有希望率先实现技术高端突破的新兴行业之一。集成电路产品产量分别在2011年、2012年和2013年出现过负增长,但自2014年开始始终保持着较快增势,自2016年持续实现2位数增长。2017年12月份,产量累计同比增速为18.2%。
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量全球第一。新能源汽车在2016年实现了58.5%的高增长,在2017年的产量增速前低后高,12月份的当月同比增速为71.2%、累计同比增速为51.1%,分别比汽车行业的增长水平高了70.8个百分点和47.9个百分点。我国新能源汽车的全球产量占比已经达到了60%左右。
工业企业主要结构性问题
(一)采矿业企业效率不高
2017年,采矿业利润总额的累计同比增速高达261.6%,但企业生产并不活跃。1-12月份,工业增加值累计同比增速为6.65%,采矿业仅为-1.5%。采矿业的细分行业共有7个,其中的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矿采选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采选业均为负增长,只有开采辅助活动和其他采矿业保持了较高增幅。
采矿业企业的运行效率并不高。2017年,工业企业每百元资产实现的主营业务收入为108.4元,采矿业企业只有53.1元,制造业企业和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分别是127.3元和42.3元。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具有一定公益性,所以情况较为特殊。2017年,工业企业的人均主营业务收入为131.5万元/人,采矿业企业是88.1万元/人,制造业企业和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企业分别是131.7万元/人和198.8万元/人。
(二)部分传统制造业企业持续低位徘徊,体现出高端材料供给不足,不利于制造业整体高端位移
制造业企业两极分化较为明显。16个制造业细分行业的增长水平低于工业平均增速,个别行业较长期在低位徘徊,例如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
16个低于工业平均水平的制造业行业多为传统领域,进一步分析可以发现,我国缺少高端材料制造企业,不利于制造业的整体高端位移。16个制造业细分行业中,多是为下游提供材料的制造企业,属于基础领域的材料生产部门。而发展较好的6个制造行业全部是从事下游消费品制造的行业。也即:具有技术密集特征的下游消费品制造企业保持了较好的发展态势,是工业保持稳中向好态势的重要保障。但中上游材料制造企业的发展相对滞后,主要问题在于高端供给不足。具有技术密集特征的下游消费品制造业发展态势好,有两个因素非常关键:一是我国市场需求规模全球领先,带动并吸引了产品制造部门的发展和集聚;二是材料采购全球化,能够弥补国内高端材料供应不足的劣势。但国际采购高端材料也存在明显弊端,一是由于国内空白导致外商供应成本过高,二是国外对一些敏感领域的材料实施出口“封锁"。下游制造企业创新必然受制于国内高端材料供应不足,并直接影响到我国制造业企业向全球价值链高端位移。
(三)传统工业企业还债压力大
2017年,工业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在利润大幅增长的情况下稳步下降。全年,工业企业的利润总额累积同比增速高达21%,有效带动了资产总额的增长。2017年,工业企业资产总额累积同比增速为6.9%。同期,工业企业的负债总额虽然也在增长,但累积同比增速为5.7%,低于资产总额的增速。这是2015年以来工业企业的资产负债率持续保持下降态势的一个重要原因。12月份,工业企业的资产负债率累计值为55.47%,与2016年和2015年同期相比分别减少0.32个百分点和0.7个百分点。
工业企业的负债总额依然保持了一定增幅,还债压力仍在。2017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产总额与负债总额增长与2016年相比均趋缓,资产累计同比增速微降0.3个百分点,负债累计同比增速下降0.6个百分点。但负债增速下降主要体现在12月份。2017年1—11月,资产总额累计同比增速比2016年同期高0.6个百分点,负债总额累计同比增速比2016年同期高0.7个百分点(见表)。
工业企业的财务费用和利息支出呈现上涨趋势。2017年,工业企业财务费用累计同比增速为6.5%,与2月份相比提高了7.7个百分点,与2016年和2015年同期相比分别提高了12.3个百分点和5.4个百分点。2017年,工业企业利息支出累计同比增速恢复至3.8%,与2016年相比提高了10个百分点。
从工业行业分析:钢铁、煤炭等上游传统行业企业的资产负债率偏高。国家统计局共公布了37个工业细分行业的资产负债率,数值最高的4个行业均属于传统行业,分别是煤炭开采和洗选业,石油加工、炼焦及核燃料加工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和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资产负债率都超过了63%。
思路与建议
加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两条腿"走路,一是以提质为目标在传统工业领域加速改革,重点是退出低效的存量资产;二是以升级为目标在新兴工业领域加速创新,重点是瞄准材料制造薄弱环节引导产业链协同创新。
(一)明确存量提质、增量提速的大思路,加速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加速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可从存量与增量两个维度推进。我国部分工业行业效率较低、资产负债率偏高等较为突出的结构性问题主要存在于传统领域,高端材料制造是新兴领域亟须突破的短板。其实,问题都是长期存在的,只是一直没能得到解决。当前,这些工业结构性问题不能再拖了,否则将影响实体经济提质增效的进程。我国工业结构调整的实践证明,“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核心在于加速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政府的相关政策宜简单明了,应从“老"与“新"两个方面同时考虑。首先,传统领域老问题首当其冲。我国工业企业当前的结构性问题多集中于传统领域,传统行业对工业增长的拉动效应虽然减弱,但规模比重变化依然较大,是整个工业经济的稳定因素。其次,传统领域与新兴领域发展相辅相成,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传统工业企业通过改造升级可以成为现代化的新型企业。一些智能化、绿色化的矿山、生产线正在成为传统工业企业的重要利润源。传统制造业企业通过技术创新涉足新领域,很多也成为新兴子行业的一员。例如新材料制造、高端装备制造、AI医疗设备制造、生物制药等新兴行业都有一些传统制造企业在发挥重要作用,有的是新兴行业的材料供应商或配套企业,有的甚至是该新兴行业的领军企业。同时,新兴行业是在传统工业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没有传统工业的创新和传统市场的升级,新兴行业难有成就。新兴行业的企业因此都非常注重产业生态的培育。经过长期的转型升级,越来越多的传统工业企业也不再局限于传统业务,而是开始从事新兴领域的业务,或正在以全新的方式开展生产活动。这部分企业是新兴行业的重要支撑。基于以上原因,我国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既要解决好传统领域的老难题,也要促进新兴领域的新业务,是存量和增量两个维度的改革。
概括地讲,工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一是存量提质,包括煤炭等传统采矿业企业的转型发展,以及钢铁等传统制造业向全球产业价值链的中高端位移;二是增量提速,主要指以新材料为突破口,支持技术进步主导的新兴行业加速创新。不能再让传统企业“背着低效的包袱"谈转型,也不能让新兴企业在缺少产业支撑的情况下“单打独斗"搞创新。工业存量与增量的改革宜相辅相成。传统行业为新兴行业打下了完善的工业基础,并提供了广阔的应用市场。新兴行业的壮大也为传统子行业升级提供了必要的技术和产品支撑。一些行业的改革需要存量与增量双向推进。例如钢铁行业在加速低效产能退出的同时,也要强化新材料研发。
(二)下决心退出采矿业和传统制造业的低效存量资产
钢铁、煤炭以及一些发展历史较长的传统工业企业的主要问题是效率低、债务高。这两大结构性难题均与低效资产有关,可出台政策统筹解决。
低效的存量资产缺乏市场竞争力,是传统工业企业的重要亏损源,但恰恰由于人员、债务、机制等问题,不能市场化退出。提高传统工业运行质量应首先退出一批。对于一些资产总量大、职工人数多、贷款数额高的低效存量资产,可借鉴沈阳机床的改革试点方式,“大胆实践"。沈阳机床的改革强调“止血、输血、造血",其中的“止血"是第一要务,即通过剥离“低效资产和业务"等瘦身。决心已定,关键在于如何施策。对于类似沈阳机床这样的老工业企业,当助则助,但助的是能够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增量,对于低效的存量则以退为主,政策性施救难以奏效。
退出低效存量的一个可行途径是与债转股政策相结合。“人"和“债"是传统工业企业低效难退的两大障碍,目前看,“人"的问题可以得到妥善解决,“债"的问题很难突破。当前退出低效存量的重点是“债"。缓解债务困境、减轻短期还债压力的政策以债转股为主。因此,可将退出低效存量与债转股政策相结合。目前问题在于:一是真正需要“止血"的低效资产无法实施债转股。以前,实施债转股的资产很快进入了新一轮盈利周期,但现阶段背负较高债务的低效资产已经没有多少市场价值了。金融机构实施债转股是建立在盈利预期基础之上的,是希望对企业有潜在盈利能力的资产实施债转股,而不是那些已经没有发展前景的低效资产。二是实施债转股的实体是大集团,不是大集团内部低效资产的运营主体。21世纪初,实体企业的业务相对单一,大集团是主要的债务人。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大集团业务多元,低效资产的债务人基本是该资产的运营主体而非大集团。如果仍然以大集团为单位实施债转股,通常无助于解决低效资产退出遇到的债务难题。建议:一是明确新时期的债转股政策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降低企业资产负债率,最重要的是要提升实体经济的运营效率,其中包括结合债转股减少低效资产。二是建立低效资产处置平台,可以大集团为基础,也可以地区为基础,将低效资产打包并优化重组,统一实施债转股政策。三是创新金融机构退出渠道。可用好“去产能"的金融政策,借力国有资本投资管理体制改革以及混合所有制改革,多渠道、市场化拓展金融资本的退出。
(三)集中资源进军中高端专用材料制造环节
我国制造业上中下游的发展步伐不一致,具有技术密集特征的下游消费品制造企业发展态势较好,中上游材料制造企业发展滞后,对制造业整体高端位移形成制约。下游制造业态势好有市场的因素,整体技术水平与国际第一梯队相比仍有明显差距。促进制造业高端升级,还是要提高设备、材料的国产化率,设备国产化也需要国产材料跟进。因此,制造业高端升级,仅依靠下游新兴制造业单方面努力是不行的,需要产业链协同创新。
一是面向市场应用建立特殊材料协同创新网络,及早布局新兴领域。针对我国高端材料供应不足的现状,可有重点地选择特殊材料领域打造协同创新平台。例如根据当前的技术趋势,可选择特殊合金材料和特色半导体材料。特殊合金材料具有耐腐蚀、耐高温、耐严寒、抗压力等特殊性能,可广泛应用于航空、航海、航天等领域,民用空间也越来越大。特色半导体材料具有硅材料无法实现的优良特性,适用于高频传输、高速处理、无线通信等技术的发展。建议依托我国已经建立的特殊合金材料和特色半导体产业基础,以制造企业为龙头,集聚国内已经具有一定基础的上下游企业构建特色材料协同创新网络,争取在新兴领域占领技术制高点。
二是支持新材料协同创新项目,加速完善高端制造技术带。建议政府将各类支持政策,从重点支持单个企业创新转变为有针对性地支持产业链上、中、下游的新材料协同创新,加速形成更为完善的国内高新技术成套技术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