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电信旗下天翼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下称甜橙金融）引入战略投资人，终于获央行审批通过。前海母基金、中信建投、东兴证券和中广核资本入股，甜橙金融迈出混合所有制改革关键一步。

　　这是甜橙金融的A轮融资，历时九个月，共融入9.45亿元，市盈率（PE）634倍，市净率（PB）9.89倍。此次引入战投前，甜橙金融由中国电信全资持有。目前尚未公布此轮融资的具体估值、释放股权比例以及最新的股权结构。不过，2018年3月上海联合产权交易所披露的项目信息称，这一轮增资完成后中国电信持股的比例不低于51%，拟新增注册资本不超过4.8亿元。

　　甜橙金融总经理助理李雪冰介绍，该公司的上市时间表是2018年完成首轮融资，2018至2019年上半年完成第二轮融资，2019年至2020年下半年，适时启动独立IPO计划。

　　天翼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作为中国电信布局互联网金融行业的重要一子，成立于2011年3月，旗下有翼支付、橙分期、甜橙保险、甜橙信用、甜橙代理等业务板块，总体简称为甜橙金融。根据中国电信2018年半年报，其互联网金融平均月活用户超过3770万户。甜橙金融副总裁陈义文介绍，截至2018年10月，其核心业务翼支付已拥有5亿账户，月活跃用户突破1400万，交易金额突破1.5万亿元；其第二大业务橙分期目前单日发展用户数量达到3万户，分期资金规模达到百亿级。

　　此轮增资将主要用于甜橙金融的普惠金融场景建设、提升金融科技能力和金融风险防范，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完善市场化选人与用人激励机制。

　　此外，甜橙金融正在扩大金融牌照布局。该公司副总裁陈义文表示，2019年1月，翼支付将在上海注册一家融资租赁公司，正在参股一家网络小贷公司，将成为其第一大股东。该公司多位高层对财新记者表示，公司也在筹划成立合资消费金融公司，并在和多位潜在合作伙伴接洽中。

聚合支付撬动流量优势

　　布局互联网金融业务，运营商最大的优势是拥有海量用户。

　　仅从支付产品的用户数而言，尽管不在同一量级，有5亿账户的翼支付已经进入仅次于支付宝和微信支付的第二阵营。除了中国电信的翼支付，国内其他两大运营商也进入了第三方支付领域，中国移动有“和包支付"，中国联通有“沃支付"。截至2017年11月，“和包支付"客户端注册用户数达2.4亿，活跃用户数超2100万，线上线下接入商家超11万家；2017年，“沃钱包"客户端用户突破5000万。

　　苏宁金融研究院互联网金融中心主任薛洪言对财新记者指出，“在庞大的实名用户基础下，以支付为载体，运营商可以快速把金融账户体系做起来，在短期内达到一种准巨头的体量。"

　　除了自己做第三方支付，聚合支付成为运营商切入金融领域的新思路，以最大化发挥自带的巨大流量。聚合支付又称第四方支付，通过整合支付宝、微信支付等多种第三方支付工具，以一个收款二维码让商户和消费用户可以用多种支付工具。

　　“原来的策略是一家一家商户我们自己拓展，现在感觉体量比较小的时候，拓展商户是有困难的，但是聚合支付的形式使得我们可以更快地拓展商户规模，我们把它叫做`借船出海'。" 甜橙金融总经理罗来峰对财新记者说，现在就是把支付手段聚合在一个平台；聚合支付这个平台的提出，是为了服务于商家，自有的翼支付也包含在聚合支付平台中，和其他公司的支付产品“齐头并进"。

　　2017年9月，中国电信首个聚合支付项目落地武汉，至2018年10月实现了微信支付、支付宝、京东支付全部通过银联和网联接入，截至2018年底，聚合支付发展商户数量达到530万。罗来峰指出，未来聚合支付不仅仅提供支付能力，还要将电子发票、电子记账、精准营销等服务聚合在一起。

　　无独有偶，2018年9月，中国移动的全资子公司中移动金融科技有限公司落户北京金融科技与专业服务创新示范区，注册资本金10亿元，提出的主要业务中第一点便是融合支付，“承担以号码为核心、以和包为主体的融合支付体系的统一建设和运营职责"。

短板仍存

　　但无论采用何种方式，运营商的金融业务规模，与其手握的巨大客户和流量相比，目前还远远不成正比。

　　薛洪言告诉财新记者，“运营商虽然拥有庞大的流量和数据，但是场景和数据维度比较单一，尤其是手机充值作为高频和刚需场景，某种程度上具有基础设施属性，用户有多元的选择渠道，反而变得同质化，缺乏差异化的场景，导致运营商在用户激活和运维方面面临较大的挑战。"

　　此外，薛洪言接着指出，由于企业文化、创新激励、合规约束、风险偏好等方面的原因，运营商的互联网金融产品更注重安全与合规，尚未很好地利用金融科技来促进创新与风控之间的平衡，导致其金融产品的用户体验流畅度不高，与主流产品仍存在差距，进一步削弱了其竞争力。

　　甜橙金融的公司管理层对于业务瓶颈也深有体会。李雪冰指出，翼支付与市场上的互金企业相比，现有体制机制不够灵活，互联网获客能力和行业影响力亟待提升，需要通过引入外部战略投资人获取战略协同资源和资本需求，提高经营决策效率，助力迅速做大规模。

　　缺乏市场化的人才激励机制，也是一大痛点。甜橙金融信息技术部总经理严永峰对财新记者表示，薪酬改革迫在眉睫，尤其是对于技术人员。严永峰指出，其实公司对于技术开发十分重视，“大概花了10个亿升级了甜橙金融原有的技术平台，每年科技投入在总营收的15%到18%之间"，技术部员工加上各部门的技术人员，占到公司总人数的60%以上，分别分布在上海、广州、西安。即使如此，该公司内部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人员流失还是较为严重，以技术为例，“（2018年）我们招了26个人，走了28个人，有8个人去了蚂蚁金服。"

　　因此，李雪冰表示，甜橙金融近期的重点工作是要在健全法人治理结构、完善市场化经营机制和健全激励约束机制方面实现突破。具体来说，需要完善分级授权体系，在这一结构基础上适时探索建立经理层职业经理人机制，完善市场化选人用人与激励约束机制，积极探索各种中长期的激励机制，如员工持股试点、建立虚拟股权激励、探索建立科技型企业股权与分红激励等。陈义文表示，未来两年，公司的主要业务数据要翻两番，同时提升关键业务数据的质量，“比如活跃用户翻不了两番，可能提升70%，但质量要提升。"

　　此外，运营商自身还认为，进一步拓展金融业务，急需解决金融牌照短缺的问题。目前三大运营商均手持第三方支付牌照、基金销售支付结算许可，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还通过收购方式获得了保险代理牌照，但是二者在基金销售、消费金融、直销银行等牌照上仍有短板。中国联通在消费金融方面倒是一马当先，其与招商银行合资的招联消费金融公司在2014年就获批筹建，2018年上半年实现净利润6.04亿元，位居已公布的持牌消金公司业绩第一。

数据“双刃剑"

　　海量的用户数据，被认为是运营商切入金融业务的另一座宝藏。但海量数据也是把“双刃剑"，可能伤及用户个人隐私。

　　一位互金公司风险副总监徐加余告诉财新记者，从金融风控的角度，运营商可以通过一系列数据来了解潜在借款人，“比如，手机在网时长、是否实名、话费余额、是否历史欠费、每月通话次数、最多的通话联系人是谁，一个月中有几天手机处于静默状态（无任何通话），通话时间在晚上甚至凌晨的占比有多少，是否与黑中介、贷款机构有通话，是否有催收记录等等。"通过这些信息，可以了解这个号码是否属于借款人本人，并从是否作息不规律来推断工作状况，了解客户的一些外部风险等。

　　不过，运营商数据虽然丰富，并非所有数据都可以拿来使用。徐加余指出，“比如，在我和你通话的时候，你可能在天津出差，运营商是知道你的位置的。但是，运营商只能使用与我相关的数据，你所在的位置，是不应该通过我的授权让运营商合法使用的。"

　　严永峰对财新记者表示，即使是甜橙金融，从母公司直接获取数据也并不容易，现在是通过共同建模的方式利用母公司数据。据他了解，其他运营商也是类似的操作方式。

　　薛洪言对财新记者指出，“这应该不是主观上有困难，而是客观上的条件限制，包括底层数据治理、IT架构、数据隐私与数据权限等，直观上讲，就是对数据金矿的处理与使用能力有待进一步提升。"

　　但是一些数据可能会通过对外接口泄露。《财新周刊》2017年第31期封面报道“整肃数据产业链"曾报道，中国移动旗下的试金石信用服务有限公司和中移在线，中国电信旗下的天翼征信、号码百事通，中国联通旗下的联通宽带等，几乎都可以对外提供手机话费缴存状态、手机在网状态、地理位置、在网时长等信息查询。

　　除此之外，短信群发代理服务商如联动优势，还会输出大量个人银行账户信息。业内人士分析，这些数据都来自对银行发给个人的短信详单的分析。对于网贷平台而言，这类信息是评估放贷最有价值的数据，但属于敏感的个人隐私信息。业内人士对财新记者表示，近来由于国家对数据行业的整顿加剧，各方面都有所收敛。

　　另有征信行业人士对记者表示，对于运营商相关信息的采集获取，仍是难以根绝的。运营商其实从未以主体身份输出数据，但是运营商可以通过关联公司、供应商等多种机构提供数据输出，甚至可以从基站上获取，另外个人被动从设备上授权爬取也无法制止，“这块儿真的很难防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