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深圳两会近日陆续落下帷幕。作为两会“余音"，与母婴有关的议案、建议，继续受到各界关注。

　　1月18日，广州人大官网发布《关于立法促进母乳喂养的议案》（下称议案）。该议案由74名市人大代表联名提出，他们希望尽快制定促进母乳喂养的地方性法规。人大相关委员会将在闭会期间审议这份议案。

　　母乳喂养需要法律“撑腰"，是因为母乳喂养在中国“腹背受敌"。一方面，孕产妇缺乏指引，职场妈妈难以兼顾家庭和工作；另一方面，奶粉厂商花式营销，有诱导消费者放弃母乳之嫌。

　　母乳喂养，与婴儿健康状况、智力发展息息相关，已被多项科学研究证明。母乳喂养还事关国家公共卫生战略，以及未来人力素质。

　　权威医学期刊《柳叶刀》2016年发布研究成果称，改善母乳喂养，能够年均挽救82万人的生命，其中87%是六个月以下婴儿。

　　世界大多数国家倡导“纯母乳喂养"，联合国儿基会（UNICEF）、世界卫生组织（WHO）等国际组织亦为母乳喂养积极背书。

　　中国母乳喂养率不容乐观。根据WHO统计，在全球范围内，六个月以内婴儿的纯母乳喂养率为40%。而据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3年监测，中国纯母乳喂养率仅为20.8%。

　　“母乳里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和免疫活性物质，是任何配方奶粉都无法比拟的。"前述议案还强调，母乳代用品行业巨大且不断增长，该行业的市场销售对母乳喂养产生了不良影响。

　　是否应该通过立法途径促进母乳喂养？市场上，配方奶与母乳的差距何在，奶粉销售又该如何监管？这些问题，事关新生儿健康，牵动着广大家庭的神经。

　　母乳喂养障碍

　　新生儿头六个月内，除治疗目的的药物糖浆、营养素补充剂外，不喂母乳之外的任何液体和食物，水也不例外，这是国际上定义的“纯母乳喂养"。孩子六个月后，母乳喂养应继续至两岁或更久，并及时、充足并安全地添加辅食。

　　前述广州人大议案提出，对于促进母乳喂养，国家并未制定专门的法律法规，形成保障体系。地方立法同样极少涉及这方面内容。目前仅苏州市政府在2016年推出《公共场所母乳哺育设施建设促进办法》，以保障妇女在公共场所哺乳权。

　　缺乏社会支持，相关认知滞后，是促进母乳喂养的障碍之一。议案介绍，近期广州市妇联牵头，对市内20岁至50岁的已婚女士进行了网络问卷调研。结果显示，母乳喂养知识普及并不到位：59%的已婚女士对 “三早一晚"（即早接触，早吸吮，早开奶，晚断脐）缺乏认知；仅有24%的已婚女士认识到“宝宝第一吸吮乳头应在出生后半小时以内"。

　　回归工作，意味着远离孩子，职场妈妈们进退两难，是保持母乳喂养的现实困境。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2018年8月发布的报告显示，在中国女性产假期间，婴儿纯母乳喂养率为31.1%；母亲们回到职场后，这一数据降至24.5%。

　　为了准备议案进行的调研也发现，在职妈妈更容易放弃纯母乳喂养。45%的妈妈上班后会选择混合喂养，“工作时间喝配方奶粉，早、晚还是母乳喂养"。“背奶族"中，仅有3%的人所在的单位设有哺乳室，85%的妈妈只能在洗手间或隐蔽无人的办公室里进行“背奶"。

　　议案重点提出，广州市应立法排除各种干扰，保障新生儿六个月的母乳喂养时长。

　　议案建议，要为母乳喂养提供制度支持。例如，提倡医护人员在婴儿出生、基本清洁结束后第一时间，把婴儿送到妈妈身边；一些医院“分离母婴"，应立法予以限制；鼓励医疗机构设置哺乳咨询门诊；强制规定某些场所必须设置母婴室，违者被追究法律责任。

　　从议案到法律真正落地，充满未知数，且有相当长的距离。即使在国际上，也甚少有立法强制母乳喂养的先例。2014年，阿联酋通过《儿童权利法》，规定有能力的母亲，须用母乳喂养新生儿至两岁。

　　母乳代用品靠谱吗？

　　1月16日，深圳市政协委员王军宏提交了《关于深圳率先出台二孩生育物质激励政策的建议》。他提出，为鼓励生育，减少家庭负担，建议深圳为符合条件的0到3岁二孩婴幼儿免费提供优质奶粉或奶粉补贴。

　　“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变相鼓励家长在婴儿生命最初的六个月内使用奶粉进行喂养，这与世界卫生组织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倡导的母乳喂养理念严重相悖。"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旗下“母乳喂养提升计划"相关负责人提出异议。

　　“自然亲和、贴近母乳"，只要在电商平台上搜索关键词“婴儿配方奶"，诸如此类的广告目不暇接。2008年三聚氰胺毒奶粉事件爆发后，“洋奶粉"代购热销，供不应求。

　　1995年颁布实施的《母乳代用品销售管理办法》规定，禁止发布母乳代用品广告。2017年12月，原国家卫生计生委宣布上述文件废止，之后针对不同月龄奶粉的销售限制被削弱，在医院展示、推销及通过医院销售配方奶粉等行为缺乏明令管制。新规至今未有出台动静。

　　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秘书长卢迈担心，如果长期没有新的相关法律出台，配方奶粉的不当广告可能泛滥，引发消费者盲目购买，进一步降低母乳喂养率。

　　专家对母乳喂养的紧要性早有共识：只有当母亲因不宜或不能喂母乳，比如母亲因疾病长期服药、母亲是传染病现患者时，宝宝才不得已食用配方奶。

　　“配方奶一直在模仿母乳，但其营养价值始终无法达到或是超越母乳。"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提供的专家观点认为，由于配方奶中没有母乳特有的抗体，人工喂养的宝宝与母乳喂养的相比，抵抗力更弱，会更早或更容易生病，尤其是呼吸道感染、过敏、腹泻等疾病。

　　专家们呼吁，现阶段，中国亟待加强针对配方奶粉的法律约束。2017年7月，盖茨基金会举行的媒体研讨会提供了一组数据：全球111个国家中，接近四成的国家，对0-12月龄婴幼儿配方奶产品的销售和宣传进行规制，近五成的国家将有关限制范围扩大到2岁至3岁以内。